追逐毫厘之精 助力中国制造不断跃升

专题：中国经济前景广阔、大有可为——2025全国两会财经特别报道

追逐毫厘之精 助力中国制造不断跃升

中国制造的每一次跃升，都始于对毫厘之精的永恒追逐。这种追逐，既表现在技术上，也表现在工艺上，更表现在立足主业的长期坚守上。来自汽车、机械、装备、风电等行业的代表委员，结合工作实际与调研所见，就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这一宏大主题，积极建言献策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一汽首席技能大师杨永修：

以“微米级匠心”锻造新质生产力

◎记者 田甜

在一汽研发总院试制车间，工作人员正以0.008毫米的精度加工新能源电驱壳体，这一精度要求相较于传统燃油车发动机缸体的加工标准，提升了近1倍。

作为从生产一线成长起来的技术专家，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一汽首席技能大师杨永修亲历了一汽从传统燃油车到新能源汽车的转型历程。过去一年，他实地走访了30余家企业和院校，将一线调研成果转化为一系列建议。今年全国两会，他带着关于新能源汽车轻量化、产业工人队伍学历再提升、职业本科体系建设等多份建议，积极为培育新质生产力、助力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

精益求精推动产业升级

“如果说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那缸体则是发动机的心脏。”杨永修介绍，发动机缸体上100多个孔的形位精度需控制在0毫米至0.02毫米之间，其加工精度决定着整车的动力性能。

在传统燃油车领域，他曾带领团队将V型发动机加工精度锁定在0.015毫米，打破国外技术垄断。如今，在红旗新能源战略转型中，电驱壳体等核心部件的精度要求已提升至0.008毫米，“这相当于在头发丝直径的十分之一尺度上追求稳定性。”杨永修说。

这一精度跨越的背后，是杨永修和团队成员不断攻克技术难点，创新突破的结果。“这不仅是数字的跃迁，更是产业升级的刻度。”从突破发动机精密加工技术，到领衔红旗新能源电驱系统攻坚，杨永修始终相信，中国制造的每一次跃升，都始于对毫厘之精的永恒追逐。

凭借着精益求精的精神，杨永修在数控技术领域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他参与完成的国内最新款自主研发V12发动机的试制加工任务，结束了多缸发动机核心部件需由国外加工的历史，填补了国内V型发动机制造的空白。

以整车轻量化破局新能源续航焦虑

“新能源汽车全年渗透率已近五成，但续航焦虑仍是消费者的心结。”杨永修调研发现，尽管新能源汽车关键技术已取得显著进展，但续航焦虑、性能瓶颈、成本压力及环境效益等核心痛点仍亟需突破。

在杨永修看来，随着汽车产业转型不断深入，对于创新的要求越来越高，必须持续进行技术攻关。今年两会，他带来了关于新能源汽车轻量化的建议。杨永修表示，整车轻量化可降低整车能量消耗，减少大容量电池需求，提升续驶里程且降低整车成本。同时可间接减排，加速资源高效利用，助力“双碳”目标。

“推动新能源汽车轻量化，可在材料方面发力，如应用碳纤维、镁铝合金等高强度、轻质量材料。”杨永修表示，通过这些材料的突破，结合优化设计，可有效降低车身重量，减少能耗，提升车辆安全性，为消费者带来更安心的出行体验。

杨永修建议，新能源汽车轻量化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从材料、结构设计、工艺制造等多维度协同创新。此外，还需从产业链、实施策略和国家行业政策三方面入手，协同联动，共同推进。

让车间经验与理论知识深度融合

“一线技能人才不仅要会操作机床，还要懂编程、能创新，这对传统培养模式提出了新挑战。”作为一名从职业院校成长起来的全国技术能手，杨永修深刻体会到理论与实践结合的重要性。

“新质生产力的核心是科技创新，而创新的根基在人才。”在杨永修看来，技能人才的成长通道需要更多政策支持，只有让车间经验与理论知识深度融合，才能为制造强国筑牢人才基石。

杨永修表示，针对高技能人才，需从改革入学门槛与选拔机制、优化教育资源与教学模式等方面入手，制定符合其特点的招生标准和考试内容。同时，在优化教育资源与教学模式的基础上，鼓励高校开设面向高技能人才的研究生专业和课程，灵活安排学习时间与方式。

“作为一名技术工人代表，我所能做的就是立足本职，持续不断地进行技术攻关，为一汽的发展，为民族汽车品牌的发展贡献力量。”杨永修说。

全国人大代表，徐工机械总工程师、副总裁单增海：

推动工程机械行业绿色化智能化

◎记者 操子怡 仲茜

走进徐工研究总院的振动噪声实验室，全国人大代表，徐工机械总工程师、副总裁单增海正和同事们在进行数据测试。工程机械参数在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周遭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徐工机械是中国工程机械行业的排头兵，在技术创新方面走在行业前列。

“这是徐工将智改数转网联作为‘一号工程’，加快推进数字化研发的重要部分。”长期在工程机械研发一线的单增海说，今年他关注的话题依然是关于工程机械的“绿色化、智能化、服务化”发展。

单增海说，工程机械作为“生产工具”，用户更关注成本与回报，而新能源设备初期购置成本高、适用场景有限。在新能源乘用车渗透率不断提升的当下，连续作业、作业区域离散的工程机械产品，面临纯电动成本过高、续航不足、动力无法完全满足使用需求等难题。

“增程式技术作为纯电和燃油的补充存在，优势在于能够提高能效、降低排放、降低成本。随着环保政策越来越严格，增程式技术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单增海提出，可以出台相关政策支持增程式混动工程机械和农业机械替代传统动力产品。例如，推动加力扩围实施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落地，将增程式混动工程机械、农业机械纳入推广、补贴目录。

在技术突破方面，单增海说，研发适用于工程机械和农业机械的专用增程器极具挑战，尤其在高度集成化的专用发动机、电机、电控方面，空间布局、动力输出、精准控制、电磁干扰等技术难题还需攻克。他建议，支持行业龙头企业牵头组建联合创新体，集聚科研机构、高校、产业链上下游企业资源，加快攻克工程机械和农业机械的增程式系统及零部件技术难题，推动产业绿色化转型发展。

抱团合作，才能共赢。2024年12月20日，徐工机械与中科工业人工智能研究院、南京钢铁股份有限公司达成战略合作，三方合作共建江苏省工业人工智能重点实验室，将重点围绕工程机械智能设计、制造、控制等领域展开研究，致力于突破关键核心技术，推动行业智能化升级。

“当前，国内工程机械市场已经从增量市场变成了存量市场。相较于国际成熟工程机械市场，其利润有近七成来自后市场，其中二手车占很大的比重。”单增海建议，国家层面可以规范和完善工程机械二手车市场秩序，加大对工程机械二手车的政策支持力度。同时，支持工程机械二手车出口，提升中国品牌二手车国际化经营的能力和影响力。

全国政协委员、合锻智能董事长严建文：

发展高端装备制造业需长期坚守

◎刘一枫

走进合锻智能的车间，记者看到这里正紧锣密鼓地生产着一个个应用于航空航天、汽车制造的“大块头”装备机器。

“我将持续关注高端装备制造产业及核聚变方向的发展。”近日，全国政协委员、合锻智能董事长严建文接受上海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说：“有些事情，需要我们花一生的精力去做好。‘坚守’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高端装备制造的国产化之路

集成电路、大飞机、核电、可控核聚变……我国正在实施的重大科技专项均需要高端制造装备。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4年，我国规模以上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7.7%，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8.9%，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分别升至34.6%和16.3%。

中国工业在智能化的道路上怎么走？如何在基础工艺、基础材料、基础零部件和关键技术等方面实现突破，从工业大国迈向工业强国？这是严建文不断在思考的问题。

“前不久，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防内卷’。过度内卷和低价竞争会给制造业带来极大的伤害。”严建文说，“我们不能用一种简单的、暂时性的方法去做，我更关注关键核心技术和关键工艺提升的方法和路径。”

在关键核心技术方面，严建文认为，尽管我国在部分领域已取得一定的突破，但部分关键零部件和原材料仍依赖进口。比如，集成电路芯片制造装备、大型石化装备、汽车制造关键设备等高端设备的迅猛发展与我国配套的“三基”产品（基本零部件、基础工艺、基础材料）供应不足的矛盾，成为制约产业发展、主机和成套设备空壳化的主要原因。

“希望国家能够提高对国产龙头企业、制造业重大项目等方面的支持力度。”严建文建议，加强国家层面的支持，突出企业的创新主体地位，推动形成以国产龙头企业为核心的产业链和产业集群。同时，设立国家基金会，加强对基础研究与制造工艺的研发投入。

“特别是在量子计算、人工智能、材料科学等前沿领域，高端装备制造业需要注入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基础研究领域取得的创新成果应优先支持国产系统装备的实验验证。在精密轴承、伺服电机、传感器等关键零部件领域，建议出台更多操作性强的政策，促进产业升级和技术进步。”严建文说。

核聚变产业期待政策加持

2025年1月，位于合肥科学岛的“人造太阳”全超导托卡马克EAST装置成功创造新的世界纪录，实现上亿摄氏度稳态长脉冲高约束模等离子体运行1066秒。当前，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聚变能是最有希望成为能够同时解决全球能源问题和环境问题的下一代能源。

持续推动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发展是严建文的另一个坚守。今年，严建文多了两个新身份——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能源研究院执行院长和聚变新能（安徽）有限公司董事长。

“未来，我的主要精力将投身于核聚变领域的发展。”严建文表示，“核聚变作为一项未来产业，除了攻克技术难题，还需加强法律法规、行业准入等方面政策的推动。”

对标国际聚变发展前沿，严建文建议将聚变能技术开发和产业布局上升到国家层面，形成关键技术清单，加强现有实验、大规模数值模拟、聚变材料研发和测试等，同时在基础研究、共性技术研究方面提前布局。此外，根据聚变核燃料需求的预测，对国产供应商自身的原材料、关键器件供应来源、需求、时间表等进行穿透性分析，形成相对完整的产业链、供应链，加速核聚变商业化进程。

当前，人工智能的发展已进入关键窗口期，新一轮技术正在不断迭代演进。严建文表示，在核聚变领域，AI技术同样必不可少。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能源研究院近日联合中国科大、中国科学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科大讯飞等成立了人工智能中心。

“通过AI将实验数据进行模型分析，使核聚变装置实现精准放电。人工智能在核聚变领域将会发挥很大作用。”严建文说。

全国人大代表、中天科技董事长薛济萍：

推进风电场改造升级与政策优化

◎记者 仲茜

“风电场改造升级不仅可以扩大有效投资、增加先进产能比重，更能推进风电产业高质量发展，助力区域实现‘双碳’目标。”3月3日，全国人大代表、中天科技董事长薛济萍在接受上海证券报记者专访时，分享了他对加快推进风电场改造升级与政策优化的思考。

薛济萍表示，推进风电场项目改造升级目前在政策支持、落地实施方面还存在一定偏差，需要进一步优化，从而更好地提高老旧风电场整体安全水平，促进土地资源集约利用，助力“双碳”目标，推动区域经济发展。

薛济萍说，部分早期风电项目机组容量较小，技术相对不完善，且由于实际运行超过15年，电气及机械设备普遍老化，故障增多，风电场发电量逐年下降。以江苏省为例，满足并网运行15年即2010年以前并网运行的风电项目共10个，累计装机容量约220万千瓦。“如能开展风电场改造升级相关工作，预计改造后总装机容量能增加至900万千瓦，累计新增投资约540亿元，有效推动风电产业整体科技革新和产业革新。”

薛济萍调研还发现，不少早期风电项目主要通过特许权经营的方式明确投资开发主体，机组装机容量普遍较小，还有相当一部分项目实际建设装机容量与核准装机容量或特许权规划容量不一致。2022年3月起，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多个部委组成省级核查工作组，对享受可再生能源发电补贴政策的项目开展全面核查，对早期存在容量超装情况的风电项目均赋予红码。

在薛济萍看来，根据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等联合发布的《关于明确可再生能源发电补贴核查认定有关政策解释的通知》，明确纳入补贴范围的风电项目“项目容量”以核准时确定的容量为准，建议允许与核准文件明确的项目规模存在一定偏差，偏差不超过单台额定功率最小机组的容量。

“这样对存在红码或其他历史遗留问题，但符合国家各项政策法规、满足改造升级条件的风电场，也能够支持项目申报及实施。”薛济萍说。

“推进风电场改造升级，通过利用先进制造工艺及智能化控制技术的风电机组，可以提高风电场安全，同时提高风电场资源利用效率和发电水平。”薛济萍认为，风电场改造升级可以带动当地制造业、建筑业等相关行业的发展，能够促进就业，对拉动地方经济具有重要意义。

全国人大代表、江铃汽车模具钳工首席技师刘辉：

培育更多制造业优秀人才

◎记者 王凯丰

当前，我国制造业正在加快推进数字化转型。随着智能生产线、数字化系统在企业的落地应用，相关领域人才短缺的问题也日益突出。

3月3日，全国人大代表，江铃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冲压厂三车间党支部书记、模具钳工首席技师刘辉在接受上海证券报记者专访时表示，今年他主要关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面临的技术应用与人才供给不匹配的问题，以及如何进一步激发汽车消费的潜力。

刘辉非常了解制造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堵点和痛点。过去一年里，刘辉在走访调研后发现了一个核心症结：职业院校专业设置滞后于产业需求，校企合作缺乏长效动力。同时，现有产教融合政策存在碎片化问题，企业参与积极性不足。

“近年来，汽车行业智能化、自动化加速推进，企业非常需要加快转型步伐。”刘辉认为，企业高质量发展靠的就是数字化转型和技术创新，而技术创新必须依靠人才。

刘辉建议，由国家层面统筹建立“产业需求清单”与“教育供给清单”动态对接机制，完善税收优惠、专项补贴等激励政策，支持龙头企业牵头组建产教融合联合体。

“通过契约化合作、常态化对接、市场化运作，形成需求对接-资源整合-价值共创的良性循环生态。”刘辉提出，打造“政—校—企”三位一体协同机制：政策端出台专项激励，搭建产教融合数据平台；院校动态调整专业设置，推行“双导师制”与模块化课程；企业深度参与制定人才标准，共建实训基地与产业学院。

“商用车在物流运输、工程建设等国民经济重要领域发挥关键作用，老旧商用车的更新换代对于提升运输效率，降低能耗与排放意义重大。”刘辉注意到当前大力推动的汽车以旧换新政策主要集中在乘用车领域，商用车未被充分覆盖。

刘辉认为，将汽车以旧换新政策扩大到商用车领域，不仅能刺激商用车市场的更新换代需求、推动新能源商用车的市场渗透、激发汽车市场消费活力，还能助力相关企业把握换新窗口期机遇，实现产业转型升级。

刘辉建议，扩大补贴对象范围，适用主体覆盖个体工商户、中小型企业等商用车主要使用单位，对报废老旧商用车并购买新能源或低排放新车的用户给予定额补贴。

“建议有关部门优化申请、审核和发放流程，确保补贴资金及时、足额发放到位，相信在政策的支持下，更多人愿意参与以旧换新，从而促进汽车消费，推动产业发展。”刘辉表示。